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九章

關燈
“宮贏,對不起,我利用了你,在我知道皇上下了密殺令派各大高手追殺墨塵後,我才明白墨塵是為了我而離開的,於是,我為了逼墨塵出現,所以才答應嫁給你,對不起。我知道,你喜歡我,可是,感情這件事不能勉強,我愛墨塵,很愛很愛他,哪怕在以後的逃亡中丟了性命,我也要與他一起,宮贏,我很懷念在百草嶼的那段日子,因為那段日子是我們作為朋友時最快樂的日子,白天黑夜,我們大家無話不談,宮贏,其實,在你的身邊,有一個人一直默默地愛著你。那日,你對我說,你一直在找一個能與你共度一生的女子,你說那個女子是我。可是,我很清楚,那個女子並不是我,而是卿若,她愛你,就像我愛墨塵一樣愛著你,宮贏,回頭看看吧,愛你的人一直在你身旁,時間會慢慢告訴你,你也會愛上她。宮贏,我走了,不要來找我,因為,我已經找到了那位與我共度一生的男子,再見。”

南宮贏緊緊地捏著眼前的信,心中的壓抑、憤怒和難過從吼叫中釋放出來,宮贏雙膝跪倒在地上,淚水打濕了手裏的信。卿若慢慢走過來,蹲在宮贏身旁,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,淚水不停在眼眶裏打著轉兒,卿若抱住宮贏,而宮贏卻一把將卿若推開,看著穿著紅嫁衣的卿若,大吼著:“滾!為什麽是你!為什麽!”

卿若的心,緊緊地疼了一下,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樣,說不出話來。突然,一聲巨響,“嘭!”,門被踹開,梅七大步地走了進來,停在宮贏面前,一手掐住宮贏,兩眼直直地瞪著南宮贏,卿若見宮贏喘不上氣來,急忙推開梅七,護在宮贏面前,朝著梅七大吼:“你幹什麽!”宮贏一邊大口喘氣一邊癲狂地笑著跑出了婚房,卿若也準備跟著跑出去卻被梅七死死地拉住。

“放開!” 卿若瞪著梅七。

梅七盯著卿若不說話,紅了的眼就快流出淚來。

“你放開!”

梅七還是一眨不眨地看著卿若,嘴唇像是被凍住了一般,緩緩開口道:“卿若,我們……不是說好了,今天回冥界嗎?”

卿若別過頭去,紅燭光照亮了臉頰上的淚珠 ,“對不起,梅七,我食言了,我想留在他身邊,你回去吧,記得向父王說,我在凡界……過得挺好。”

屋子,寂靜了好久,隱隱約約,只聽見一陣默默的抽泣聲,梅七笑著看著卿若,無聲的淚水劃過臉龐,梅七使勁地點著頭,低聲回答說:“好。”梅七轉身,消失在卿若的眼前。

鄴城的夜,寧靜而安詳,街上,燈火通明,人群熙攘,南宮贏獨坐在酒館裏喝著悶酒,一碗又一碗,從人多喝到人少,從傍晚喝到半夜,從小二笑著迎進喝到小二數次的催趕。墨塵踏進酒館,在南宮贏桌旁坐下,南宮贏看見墨塵,不屑一笑,一掌拍在桌上,看著墨塵醉笑著,大呼:“小二!再來兩壇酒!”

小二抱著酒,停在桌旁,有些擔憂地看了看宮贏,墨塵看了一眼小二,示意他將酒放下。兩人沈默不語,一碗接著一碗地喝著酒,不知過了多久,終於,兩人終於停了下來,墨塵有些頭暈,指著宮贏。

“南宮贏,南公子!一直以來,我當你是兄弟,是朋友,可為什麽,為什麽你會有那麽多的心計,要費盡心思地置我於死地,難道,你所做的這一切僅僅是因為你愛羽靈嗎?”

墨塵笑著搖頭,又自言自語回答道:“不,其實,你只是為了滿足你的占有欲,你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你早已將羽靈當做了一個物品,你的占有欲也早已超過了你對她的愛,宮贏,愛一個人,不需要心計。”

南宮贏笑紅了眼眶,說:“心計?呵呵,墨塵,你錯了,女人,可以沒有心計,但男人,絕對不可以沒有心計,因為啊,男人要保護女人,沒有心計的男人拿什麽去爭取自己喜歡的女人,又有什麽資格去保護她和愛護她,只有當自己爭取過了,就算你愛的人不愛你,那都不算遺憾。墨塵,我輸了,輸掉了我的驕傲,輸掉了我的度量,也輸掉了我的心,她愛你,不愛我,不愛我,可是,我不甘心,不甘心,墨塵,那道密殺令我不會請皇上撤銷,我要用你和羽靈逃亡的一生來證明我是對的。”

墨塵醉得靠在木椅上,笑道:“宮贏,愛一個人,沒有輸贏,也沒有先來後到,愛一個人,不是靠心計得到的,它只是一種感覺,那種感覺是一種超越了生死的情感,我相信在將來的某一日,你一定會親身體會到那種情感。”

“我記得,這好像是我們認識以來第一次坐在一起喝酒,墨塵,倘若,有朝一日你我二人站在彼此的對立面,成為了敵人,我們……還能像現在這樣坐在一起喝酒嗎?”

“哈哈哈,我們……不是一直都站在彼此的對立面嗎?因為羽靈,至少目前我們是敵人,倘若有朝一日,我們真的如此,或許,你我早已不是現在的自己”

“哈哈哈……”

醉倒後的兩人趴在桌上,臉上布滿了紅暈。天邊,泛起了魚肚白,公雞也開始打鳴,墨塵踏出酒館,牽起羽靈的手,兩人笑容滿面,離開了鄴城。

天界,太澤殿內,仙婢進進出出,藥神紛紛聚在床前,床上的天帝奄奄一息,白澤急匆匆趕到天帝面前。

“陛下,陛下。”白澤俯在天帝耳側輕聲喚道。

天帝微微睜開眼,看見白澤,安心下來,揮揮手,遣散了眾人,只留下了白澤一人,白澤將天帝扶了起來。

“白澤,現在整個殿內就剩我們兩人,你不是最擅占蔔嗎?為我蔔一卦如何?”

白澤看著天帝,沈默著,臉色有些凝重。

天帝看著白澤笑了笑,“沒事兒,你蔔吧。”

“陛下……”

“朕不是說過嗎,只有你我二人的時候別叫我陛下,你和我兄長南容崢一般年長,自然也是我的兄長,還是叫我容槿吧。白澤,就算你不說,我也知道,其實,我的時間不多了,歸靈也就在這幾日了。”

“容槿,對不起,當年我救不了容崢,現如今,我也救不了你。”

天帝擺擺手,說:“白澤啊,兄長魂飛魄散,是他自己做的孽,我南容槿也是到了大限之日,不怪你,可是白澤,我不放心啊,盤古花現世,這仙界,還不知道要發生怎樣的變化,白澤,我……究竟還有幾日?”

白澤低下頭,默默道:“容槿,你的仙壽……已不足兩日。”

天帝靜靜地坐在床上,仰頭嘆道:“只有兩日了……朕的凈梵還在凡間,朕該怎麽辦。”

“容槿,你可知古書上曾有過記載,盤古花之反噬不可解,唯有轉移,所謂轉移,乃相親相愛之男女,甘願承受另一半之反噬之痛,即可轉移盤古花之反噬,轉移完成後,這對男女將永生不能再靠近,否則,所承受反噬者將永遠灰飛煙滅。只是,凈梵殿下……”

天帝搖搖頭,“遲了,太遲了,白澤,去凡界結束他的氣運吧,這劫,凈梵怕是躲不過了,該他面對的總要去面對。”

“可是,這太冒險了,凈梵……他能承受得住嗎?”

天帝長長地嘆了一口氣,閉上眼,默默道:“去吧……”

自卿若代替羽靈與宮贏成親後,宮贏就開始對卿若百般刁難,想將她趕走,可是,盡管這樣,卿若還是跟在宮贏身後,不離不棄。白澤來到南府,看著眼前這個俊逸的少年郎,心中不禁微微一嘆:“殿下,得罪了。”瞬間,白澤化作一只大白雕,將南宮贏叼起來向空中飛去。聽見南宮贏的呼救聲,卿若從屋內沖出來,看見半空中被大白雕叼走的南宮贏,追了上去。

魔窟裏,妖獸橫行,眾妖皆以兇獸窮奇為首,白澤將南宮贏扔進了魔窟,窮奇看見從天而降的肥肉,一步一步地朝南宮贏走來,南宮贏來不及站起來就被窮奇逼到了墻角,眼看著窮奇張開血盆大口想要將宮贏吞進去,這時,卿若飛進魔窟一劍向窮奇的頭刺去,窮奇發怒了,尾一擺將卿若甩在地上,窮奇向卿若跑去,與窮奇戰了幾個回合,卿若一次一次地被窮奇甩在地上,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卿若嘴裏噴出。南宮贏看著遠處滿嘴是血的卿若,大呼:“卿若!你走!你快走啊!我不需要你救,你走啊!”

卿若笑了,眼淚滴落在地上,無力的話語從口中飄出,“這下,你又欠我一個人情了,可不許再趕我走了。”

窮奇見卿若已經受了重傷,轉頭又向宮贏走去,窮奇揚起了爪子,千鈞一發之際,只聞見一聲慘叫。

“梅七!”

原來,梅七早已隱身待在南宮贏身邊多時,當卿若啟用轉移禁術以身擋在宮贏面前時,梅七沖出來為卿若擋住了窮奇的利爪。悲憤之餘,卿若用盡全身靈力奮力一掌將窮奇打得倒退了幾步,瞬間,卿若帶著兩人出了魔窟。魔窟外,宮贏站在一旁,梅七滿身血跡地躺在卿若懷裏,眼淚終於從眼眶裏奔出。

“梅七,梅七,沒事的,你會沒事的,你忍忍,我們回冥界,回冥界找我父王,他一定會救你的,你別怕。”卿若抱著梅七哽咽著。

梅七笑了,搖搖頭,說:“卿若,不用了,其實,我也是有私心的,這麽久以來我隱身在南宮贏身邊本是想要看著他死,好讓你死心,然後帶著你一起回冥界,沒想到,卻是這私心害了自己,看來,冥界,我是沒法回去了,可是,卿若,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,你可別生我的氣。”

淚水一顆一顆地從卿若眼裏滴落下來,搖搖頭,“不,你不要說,我們現在就回冥界,我們去求父王,他一定會救你的。”

梅七拉住卿若,“卿若,別這樣,你聽我說,其實,我一直都在騙你,從小,我就被冥王安排在你身邊,一直向他報告你的一切,可是,你一直將我當作朋友,我的內心無時無刻不在忍受著愧疚,漸漸地,和你在一起久了,我時常忘記了自己是誰,也忘記了自己的任務,所以這麽多年你的每一次逃走,冥王都會悄悄地將我關起來拷打問話。那日,你出逃成功,遇上了凈梵,對他一見鐘情後便每日跟在他身後,後來,他被貶下凡界,你又回到了冥界,冥王召見我,直到那一刻,我才知道冥王一直不讓你踏出冥界是為了讓你躲過命劫,可是,他就是你的命劫,你終究還是遇見了他,再後來,你去了凡界,而冥王也再沒讓我報告你的一切,而是要我待在你的身邊時刻保護你,那一刻,我好開心,因為,我不再是因為要監視你而和你在一起了,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並且保護你,可是,你和他還是遇見了,你愛他,而我卻仍然保留著對你的那份喜歡。”

“不要說了,你不要說了,梅七,我們回冥界,一起回冥界好不好。”卿若打斷了梅七,早已泣不成聲。

“卿若,他是你的命劫,你註定不可能和他在一起,答應我,離開他,好好照顧自己。”

卿若搖著頭,心中的難過只能隨淚水一起流下,“不,梅七,不……”

梅七緊緊地拉住卿若,兩眼盯著卿若,道:“卿若,你答應我,答應我!”

卿若沈默了一會兒,點點頭,“好,我答應你,只是,你不可以離開我,不可以……”

梅七笑著,“不成了,窮奇是上古兇獸,被它抓傷,上仙或許還可逃過一劫,而我只是冥界的一界小仙,今日,怕是我的冥壽之期已到。”

卿若抱緊了梅七,“不,不會的,不會的……”

梅七咳出了一大口血,笑著流著淚,伸出手去撫摸卿若的臉,只是,那顫抖著的手卻永遠地消失在了空氣裏,“再見了,卿若。”梅七魂飛魄散,化作一縷輕煙飛向空中。

“梅七!你回來!回來……”

南宮贏看著卿若,心中也泛起了一絲難過。

回到南府的第三日,南宮贏端著湯藥來到卿若床前,卿若擡頭看著南宮贏,剛幹了的眼眶又泛起了淚光,宮贏將自己的手帕遞給卿若,卿若接過手帕,擦幹眼淚,喝完藥,宮贏緊緊地盯著卿若,卿若有些奇怪,問:“你……幹嘛這麽看著我?”

宮贏緩緩開口問道:“你是……來自冥界?”

卿若笑了笑,點了點頭,“嗯。”

“那日,梅七說的我都聽見了,我……真的是你要找的人?”

“嗯。”

“卿若,對不起,我不知道,之前,我如此待你,讓你傷了心,對不起,我不求你能原諒我,我只希望,從此以後,你能將我忘記,重新生活。”

卿若盯著宮贏,紅著眼,問:“你……還是要趕我走嗎?”

宮贏沈默了一會兒,默默道:“卿若,我是你的命劫,我們註定不能在一起,就算我欠了你的情,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把自己的命也搭進去,對不起。”

卿若從床上下來,向宮贏靠近,看著他的眼睛,心裏掠過一絲暖意,“原來,你還是關心我的,你怕我因你而死對不對?宮贏,就算你是我的命劫,我也要待在你身邊,一生一世,少一刻都不行,我納蘭卿若不信命,不信劫,只信此時此刻在我眼前的幸福,哪怕那一刻的幸福要用我一輩子的時間去償還,我也願意。”

南宮贏看著卿若笑了,從小到大,他從未像今日這樣被眼前女子說的話溫暖心窩,感動的熱淚劃過臉頰,卿若也看著南宮贏微笑著。時間,在漫長的日子裏沈澱下來,宮贏對卿若的感情也開始悄然而變。

八月,溫柔的秋風拂過鄴城,藍色的天,黃色的地,還有鄴城裏那粉色的芙蓉花,一團團,一簇簇,像個嬌羞的少女用綠葉遮著面,整個鄴城美得宛如繡娘手下的一幅畫。

“老板,這芙蓉幹花怎麽賣?”卿若一手挎著籃一手挑選著芙蓉幹花。

老板見卿若長得美,摸著下巴,調侃道:“姑娘您說怎麽賣我就怎麽賣。”

卿若笑笑,湊近上下打量著老板,故意道:“要我說?若是要我說啊,你這芙蓉幹花色澤有些不佳,不如,一文錢一兩可好?”

老板只顧著看卿若,連忙道:“好好好,只要姑娘在我這花攤上多待會兒,我定不收姑娘半分錢,姑娘你看如何?”

卿若見老板明擺著是想要調戲自己,正準備用法術想讓他難受一會兒時,一錠銀子已經拍在了攤上。

“這攤我買了!這些夠不夠!”南宮贏瞪著老板。

老板一見白花花的銀子就兩眼發光,擡頭看著眼前出手闊綽的公子連忙點頭,拿上銀子便跑回家去,卿若憋不住笑出聲來,南宮贏轉過頭來看著卿若,有些生氣道:“以後,不許再和這樣的人說話,還用……還用那種眼神看你,我真想把他的眼珠子給摳下來。”

卿若微笑道:“我不過是買點芙蓉幹花,你至於嗎?瞧你那樣兒。”

南宮贏一把緊緊地拉住卿若的手,“我說不許就是不許,走,回家了。”

卿若偷笑著,挽起宮贏的手,點點頭,“好,你說什麽就是什麽,以後,我只聽你一個人的。”

兩人手挽著手走在鄴城街上,人群裏,他們的背影是那樣的和諧。

卿若邊走邊咯咯地偷笑。

“還笑。”

“不笑了,不笑了,聽你的,不笑了,以後都不笑了。”

“不行,你不許不笑,以後,你只能對我一個人笑。”

“好好好,你說什麽就是什麽。”

南宮贏挽緊了卿若的手,兩人微笑著向南府走去。

清晨,廚房裏,炊具的聲音將宮贏從夢中吵醒,宮贏穿戴好來到廚房,只見一邊和面一邊看食譜的卿若滿臉的面粉,宮贏悄悄走過去,悄悄地從身後將卿若抱住。

“你怎麽起來了?”卿若轉過頭來看著宮贏。

宮贏笑著用手點了點卿若的鼻尖,笑著說:“嗯……因為我睡著睡著就做了夢,夢著夢著就看見了你,然後看著看著我就醒了。對了,你怎麽滿臉的面粉?你在做什麽?”

“我在做芙蓉糕給你吃啊,食譜上說,芙蓉糕乃鄴城第一糕點,每次你帶我出去玩都是你給我買,這一次,我想親自為你做,只是,我弄好了所有的配料,卻唯獨和不了這面團,所以你看我滿臉的面粉。”

南宮贏微微一笑,將卿若轉過身,雙手穿過卿若腰間,搭在了卿若的手上,輕聲道:“來,我教你。”

卿若嘴角上揚著,臉頰有些發燙,風,微微拂過來,吹著食譜又翻了一頁,卿若看著食譜上的字默默念道:“八月,芙蓉花開,摘下一朵,風幹,研磨成粉,和上面粉,加水,揉成面團,再放入紅豆,最後做成芙蓉花的樣子,一顆紅豆種相思,吾許君之芙蓉心,這便是芙蓉糕。”卿若停了一下,搖搖頭,道:“這最後一句話像是一位姑娘的傳情詩,她暗自將自己的芙蓉心許給了不知情的男子,這也太不公平了,那位男子都不知道,若是我,一定要將這最後一句改成:一顆紅豆種相思,若戀宮贏芙蓉心。”

卿若拿起宮贏剛做好的芙蓉糕,轉身將芙蓉糕送到宮贏嘴邊,問:“我的心你既已知曉,我何時才能得到你的芙蓉心?”宮贏微笑著看著卿若,心中早已有了答案。

而此時的天神族內,天帝病危的消息已傳遍了整個仙界,各路神仙個個人心惶惶,一直不甘於天神族的魅魔族也開始蠢蠢欲動。

“白澤,你可否答應朕一件事?”

白澤知道天帝的心思,搖搖頭,“不,我不會答應你的,你已是強弩之末,渡靈力只會讓你歸靈時更加痛苦。”

天帝笑了笑,緩緩道:“知我者、憂我者,白澤兄長也。可是,我始終放心不下我兒凈梵,自你上次將他丟入魔窟想結束他凡間的氣運後,他在凡間的氣運不僅沒有變弱,反而變得更加強大,我擔心他已對凡間之人有了留戀,我必須下界去看看,可能,這是見他的最後一面了。白澤,你知道的,從小我就與我的兄長容崢最親,可自從他離世後,我就再也沒叫過一聲兄長,這麽久以來,我一直視你為兄長,最後一次幫幫我可好,兄長。”

白澤長長地嘆了口氣,有些無奈,沈默了一刻後,緩緩轉過身,擡起手,將靈力渡給了天帝。轉瞬間,天帝來到凡界,找到了南宮贏。他遠遠地看見,彼岸閣外,穿著粗布衣的南宮贏在院裏劈柴,屋內身著布衣的女子正在廚房做飯。忽然,卿若感覺到強大的仙氣繚繞在彼岸閣外,急忙丟下手中的菜來到天帝面前。

“幽冥族納蘭卿若拜見天帝!”

天帝微笑著將跪在地上的卿若扶了起來,卿若看著眼前的天帝,有些驚訝,在今日之前,她所知道的天帝是個威震四方,不言茍笑的天神,而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天帝卻慈祥得像個滄桑的老人。

“你是冥王之女?”

卿若沈默了一會兒,點點頭。

“那你怎會在此處?難道你……”

“我愛他。”卿若打消了天帝的疑問,兩眼盯著天帝,認真地說:“我愛凈梵,我愛南宮贏,我想在這凡界與他生活在一起。”

“可是,他是天神族的太子,他遲早要回天神族承襲帝位,而你也不可能永遠地待在凡界,仙界有仙界的規定,凡界有凡界的秩序,你們不可能在這裏生活一輩子。”

天帝的話像是一把刀插在了卿若的心上,疼得說不出話來。天帝嘆了口氣,緩緩開口道:“其實,我今日來就是想看看凈梵在人間的所戀之人,沒想到他所留戀之人竟不是凡人,那日,我派白澤將凈梵丟進魔窟,以此來結束凈梵在凡間的氣運,可是,他的氣運卻突然間變得強大起來,那之後,我便知道他在凡間有了留戀之人,孩子,你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,回去吧,回到你該回的地方。”

卿若搖搖頭,急忙跪下,“不,陛下,我求求您,讓我留在他身邊,無論在凡界還是仙界,我都願意陪在他身邊,我愛他。”

天帝彎下腰又將卿若扶了起來,“傻孩子,我知道你愛他,可是,有時候愛是需要承受代價的。”天帝緩緩轉過身,將一切都告訴了卿若。淚水,靜靜地劃過卿若的臉頰,空氣像是凝結在了一起,讓人不得呼吸,樹林裏,靜得聽不見一聲鳥叫。

“這便是代價嗎?”卿若含著淚看著天帝。

天帝沒有說話,默默地點著頭。

不知過了多久,卿若艱難地開口道:“我願意。”

天帝看了看卿若,遲疑道:“孩子,你可想好了?”

卿若深深地吸了口氣,閉上了眼,“三界,不可一日無主,他是三界的帝,是六族的王,更是我愛的人,不替他承受這反噬之痛,難道,要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嗎?不,我做不到,就算,以後再也不能留在他的身邊,只要……只要能遠遠地看著他就好。在冥界這麽多年,我看過了多少生離死別,沒想到,我竟也有這麽一天,但讓我慶幸的是,至少,他還在。陛下,開始吧。”

見卿若已下定決心,天帝默默嘆了口氣,開始默念咒語將反噬轉移到卿若身上,疼痛,灼燒著卿若全身,頭像是要裂開了一般,卿若倒在地上,蜷縮著抱頭痛吼,漫長的過程終於在卿若的撕聲痛吼中結束,汗水混著淚水一顆一顆地滴在地上。

“卿若!卿若!”由於沒看見卿若,宮贏從彼岸閣出來到處呼喊。天帝看著遠處南宮贏的身影,凡間的他似乎褪去了一些稚氣,長成了一個自己曾希望看見的成熟男子,天帝笑著流出了淚。

“孩子。”天帝看著眼前的卿若,“今日,我是帶不走他了,他已對人間有了留戀,如要他舍下這留戀,還需你親自了斷。”

卿若擡頭看著天帝,“親自了斷?”卿若笑紅了眼,“真的……要我親自……了斷?”

天帝閉上眼,微微點著頭,卿若爬過去拉住天帝邊角,眼裏含滿了淚水,哽咽著:“求求你,再給我們半年的時間,就半年的時間好不好,至少,至少讓我嫁給他。”

兩人沈默了許久,天帝睜開眼,緩緩開口,“好,孩子,切記,你只有半年的時間,在凡界你不會遭受反噬,但半年之後,待你們回到仙界,再也不要靠近凈梵,否則,你將耗盡仙靈乃至最後魂飛湮滅,你好自為之吧。”天帝轉身消失在眼前,卿若顫顫巍巍地站起來,心如刀割,擦幹眼淚朝彼岸閣走去。宮贏看著卿若走來,跑上前去緊緊地將卿若抱住。

“卿若,你去哪兒了?我找了你好久,你到底去哪兒了?”

卿若也緊緊地抱著宮贏,眼淚奪眶而出,笑了,說:“沒事兒,我又想起梅七了,對不起,讓你擔心了。”

“卿若,對不起,梅七……他……”

“不說了。”卿若拍了拍宮贏的後背,輕輕推開宮贏,看著宮贏笑著,“我們回去吧,回彼岸閣。”

宮贏笑著牽起卿若的手,“好,我們回去。”夕陽下,天邊的餘暉照進樹林,林中,慢慢升起的霧氣模糊了他們的背影,兩人有說有笑,朝著彼岸閣走去。

在凡界的最後半年裏,清晨,他們一起翻過高山,只為等一次日出,傍晚,他們一起坐在田間,只為看一次夕陽,那半年裏,他們一起看煙火絢爛,賞繁花十裏,一起趟江河,走燈廊,過著神仙眷侶般的生活。可是,一切終是曇花一瞬,幸福終歸抵不過時間。

終於到了那一天,南宮贏緊緊地拉著卿若的手。

“卿若,前段日子,因為梅七的離開你難過了好久,所以,有些話我一直憋著不敢說,可是,我不想再等下去了,這麽久以來,你我二人早已傾心於彼此,所以,今日,我想問你一句話,卿若,你可還願意嫁給我?”

卿若鼻子一酸,自己的心早已化作一灘水,不知是感動還是難過,眼睛被淚水打濕,喉嚨裏的話像是被堵住,說不出話來,連忙點著頭,宮贏開心得將卿若擁入懷裏,卿若緊緊地抓住宮贏的宮贏的衣角,心裏只能默默道:“你為什麽現在才說,你知不知道,這句話我等了好久,可是,你為什麽要現在說,倘若你永遠不說,今日對你下手我便能狠心一點,宮贏,為什麽要這樣折磨我。”

這時,宮贏從懷裏掏出琨音鈴。

“這個,送給你。”

卿若看著宮贏手裏丟失已久的琨音鈴,想起了第一次與宮贏見面的場景,卿若緩緩地將琨音鈴拿起,想著從今以後自己將與他再無瓜葛,連這琨音鈴都不能留在他身邊,卿若的心又開始疼痛起來。

卿若看著宮贏,“我們……可否今日成親?”

宮贏用手刮了刮卿若的鼻子,笑道:“你就這麽急啊?”

卿若低下頭,默默道:“我怕,來不及了。”

宮贏抱著卿若,說:“原來,是我們家卿若等不及了,好,就依你,我們現在就成親。”

“上古大帝,三界神靈,今日,我南宮贏與納蘭卿若結為夫妻,在此發誓:生不離,任千秋萬載;死不棄,任海枯石爛!”

“生不離,任千秋萬載;死不棄,任海枯石爛,納蘭卿若要黏著南宮贏生生世世!”

繁星點點,黑夜紅燭,大紅喜帕遮住了卿若那如花的面容,宮贏靜靜地坐在卿若身旁,輕輕掀起紅蓋頭,久久地凝視著眼前的佳人。

卿若看著宮贏,閃爍的淚珠滴落下來,“宮贏,倘若……倘若有一天我們走散了,答應我,記住這一天,記住我愛你。”

宮贏抹去卿若的淚水,微笑著,“傻丫頭,說什麽呢,我們怎麽會走散,今天你是我最美的新娘,不許哭。我答應你,我會永永遠遠記住這一天,記住你愛我。”

南宮贏端過喜酒,遞給卿若,卿若看著眼前的喜酒,淚水不停地往下淌,顫抖的手不敢去接那杯喜酒。

“怎麽?連我們自己的喜酒都不肯喝啊?”

卿若擡頭看著宮贏,顫抖著接過宮贏手中的酒,正當宮贏準備飲下合歡酒時,“等等!”卿若突然叫住宮贏。

宮贏看著卿若,微笑道:“怎麽了?”

卿若緩緩開口道:“宮贏,你還會記得卿若嗎?”

“瞧,又犯傻了不是?從今以後,納蘭卿若便是南宮贏的娘子,南宮贏便是納蘭卿若的相公,生生世世,不可忘記。”

說著,宮贏一口將合歡酒喝下,瞬間,卿若手中的酒杯滑落在地上,合歡酒撒了一地,卿若急忙抱住宮贏,宮贏笑著也想去抱卿若,可是,自己卻使不上一點力氣,頭也沈得像塊石頭,重重地倒在了地上。

“宮贏!”卿若跪倒在地上,將宮贏抱在懷裏,淚水落在宮贏臉上。

宮贏笑著,眼淚隨著嘴裏的鮮血一同流了出來,“為什麽?”

卿若搖頭痛苦,“對不起,宮贏,對不起……”

宮贏難受得皺緊了眉頭,兩手緊緊地抓住卿若的喜服,吐血的嘴不停地喃喃著:“為什麽?為什麽……”

“對不起……”

隨著一聲聲“為什麽”和“對不起”不停地在兩人耳畔回蕩,宮贏沒了氣息。

這時,白澤來到卿若面前,默默道:“卿若郡主,回去吧,從今以後,他不再是你的南宮贏,他是將成為新一任的天帝凈梵。”

白澤帶走了宮贏,整個彼岸閣裏,只剩卿若孤坐在地上。回到天宮後,白澤沒有遵從已歸靈的天帝的囑咐將凈梵的凡塵記憶抹去,他將有關於南宮贏的記憶全都取出封印在了五彩琉璃珠裏,從此,他將是新一任的天帝凈梵,再也不是凡人南宮贏。

幾日後,天神族新帝登基,凈梵坐在高高的帝位上,群神聚集,百仙朝拜。卿若回到了冥界,羽靈和墨塵一路游山玩水,去了桐鄉。

百草山上,常百草靜靜地站在山頂,眺望著遠方,師父的話一遍又一遍地在耳旁回蕩,“行醫濟世,救死扶傷,莫忘根本,醫者仁心。”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